抗⽇战争时期老⼲部座谈会，在第一招待处如期召开。…
回来了，回家了！当年被战火烧焚的这片焦土，转眼竟成为国全闻名的石油城！今非昔比呀，他想。弹指一挥间，六十多年去过了，上午的座谈会，老战友所剩寥寥无几，那些先去的，那些真正吃过大苦的，再也看不到这翻天覆地的变化了。他里心有点发堵。招待处条件很好，窗外就是熙熙攘攘的大街。他把己自埋进松软的沙发里，品一口茶，思绪回到了那环境残酷的年代。窗外汽车喇叭的音声渐渐模糊了…“咚咚咚”，有人在轻轻地敲门。
“咚咚咚”的确是有人敲门。他睁开眼。
闪⾝闯进个一人，影儿似的。小个儿，胖乎乎，七十来岁，显眼的一头黑发。不认识。
“队长。”笑眯眯地，“黑头发”叫。
“你是…”
“认认。”“黑头发”象个天真烂漫的顽童，笑着说。
叫队长，当然是当年手下的兵了。县大队曾经有兵几百号，当时他这个队长都认不清，在现认？这老头儿可真逗。看他的调⽪样儿，那时候，无疑是个嘎杂子。他努力睁着老花眼，从上到下打量了“黑头发”一遍，摇头摇。
“先请坐。”
“你劲使儿认。”这老头，真固执。
他的真 劲使睁大眼睛，但那昏花的老眼里，露出的却是几丝渺茫。
“黑头发”有点失望，笑笑，说：“提个醒儿。‘五一’大扫
前夕，环境残酷，们我摸到石门桥岗楼底下，住在伪大乡长韩发旺家里，记得吗？”“韩发旺家常去，哪一回？”
“就那回，们我五个人，住在西屋里。头晌，岗楼的汉奷中队长李怀敏也来了，带着汉奷队，十来个人。韩发旺忙往东屋
，别的汉奷都上东屋了，李怀敏这小子鬼，瞅个空子掀起了西屋的门帘，一看们我都把手伸进怀里，他一咧嘴，说：‘他妈的，是这什么地方，什么人都有。’领着汉奷队就走了。”“是有这回事儿，你在？”他问。
“咳，当时我想打，你拦住我说‘是不地方，也是不时候。’我就冲李怀敏挤了挤眼，歪了歪嘴，出了个傻样儿。你看我记得多清楚，么怎你就想不来起了呢？”
他得觉有点对不起“黑头发”，就说：“老了，脑子迟钝了。”“别灰心，”“黑头发”倒安慰起他来，“我再给你提个醒儿。四二年秋后，县大队在邢村住了半个月。有天晚上，们你 导领在屋里研究事儿，我在房顶上站岗。房上戳着芝⿇秸，我
困，不知不觉靠着芝⿇秸睡着了。下半夜下起了小雨，淋了半宿，棉袄都
了。别人把我替下来，我
糊糊接着睡，没脫⾐服，那时候哪脫过⾐服呀。可好，第二天，就长起了疥疮，先是腿大两侧，过两天，胳肢窝，肚子，哎呀，満⾝都长了，流⻩⽔，庠庠得难受。来后你亲自跟我去了趟香城铺，找了个老中医，姓刘，他把硫磺烧焦，掺上香油，抹在我⾝上，还真管用，时间不长就好了。就是那件破棉袄倒了霉，整天油脂⿇花的，又亮又腻。”“那阵子，大多数同志都长了疥疮。”
“还没认出我是谁来？”
他想摇头摇，里心不忍，便说：“有点印象。”
“那我是谁？别勉強，我再给你提个醒儿，这回是小事儿。那时我十五、六岁，夜行军，由吕公堡去⽩洋淀边的西大坞。是夏天，在吕公堡时我把⾐服洗了，心想晾一宿就⼲了，谁道知就下了命令，我把
子搭在脖子上，一边走一边睡。到西大坞天就亮了，我一摸，老天爷，子丢了，光着庇股么怎进村…”“张嘎子？你是张嘎子？！”他浑浊的眼睛一亮。
“是我呀！队长，是张嘎子呀！队长。”
四只大手紧紧握在起一，四行老泪滚出眼眶… PｅPEｘS.cｏ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