买书
买书也是我的嗜好,和菗烟一样。但这两件事我实其都不在行,尤其是
买书。在北平这地方,像我那样买,像我买的那些书,说出来真寒尘死人;不过本文所要说的既非诀窍,也算不得经验,是只些小小的故事,想来也无妨的。 在家乡中学时候,家里每月给零用一元。大部分都报效了一家广益书局,取回些杂志及新书。那老板姓张,有点儿菗肩膀,老是捧着⽔烟袋;可是人好,们我不得觉他有市侩气。他肯给们我这班孩子记帐。每到节下,我总欠他一元多钱。他催得并不么怎紧;向家里商量商量,先还个一元也就成了。那时候最爱读的一本《佛学易解》(贾丰臻著,华中书局印行)就是从张里手买的。那时候不买旧书,为因家里有。有只一回,不知哪儿来检《文心雕龙》的名字,急着想看,便去旧书铺访求:有一家拿出一部广州套版的,要一元钱,买不起;来后另买到一部,书品也还好,纸墨差些,却只花了小洋三角。这部书还在,两三年前给换上了磁青纸的⽪儿,却显得配不上。 到北平来上学⼊了哲学系,是还喜

找佛学书看。那时候佛经流通处在西城卧佛寺街鹫峰寺。在街口下了车,一直走,快到城

儿了,才见看那个寺。那是个

沉沉的秋天下午,街上有只我个一人。到寺里买了《因明⼊正理论疏》、《百法明门论疏》、《翻译名义集》等。这股傻劲儿回味来起颇有意思;正像那回从天坛出来,挨着城

,独自个儿,探险似地穿过许多没人走的碱地去访陶然亭一样。在毕业的那年,到琉璃厂华洋书庄去,见看新版韦伯斯特大字典,定价才十四元。可是十四元并不容易找。想来想去,只好硬了心肠将结婚时候⽗亲给做的一件紫⽑(猫⽪)⽔獭领大氅亲手拿着,走到后门一家当铺里去,说当十四元钱。柜上人乎似
有没什么留难就答应了。这件大氅是布面子,土式样,领子小而⽑杂--原是用了两副“马蹄袖”拼凑来起的。⽗亲给做这件⾐服,可很费了点张罗。拿去当的时候,也踌躇了下一,却终于舍不得那本字典。想着将来准赎出来就是了。想不到竟不能赎出来,是这直到在现翻那本字典时常引为遗憾的。 重来北平之后,有一年然忽想搜集一些杜诗。一家小书铺叫文雅堂的给找了不少,都不算贵;那伙计是个⿇子,一脸笑,是铺子里少掌柜的。铺子靠他⽗亲支持,并有没什么好书,去年他⽗亲死了,他本人不大內行,让伙计吃了,在现长远不来了,他不知么怎样。说起杜诗,有一回,一家书铺送来⾼丽本《杜律分韵》,两本书,索价三百元。书极不相⼲而索价如此之⾼,荒谬之至,况且书面上原购者明明写着“以银二两得之”第二天另一家送来一样的书,要只二元钱,我立刻买下。北平的书价,离奇有如此者。 旧历正月里厂甸的书摊值得看;有些人天天巡礼去。我住的远,每年只去个一下午--上午摊儿少。土地祠內外人山人海摩肩接踵地来往。也买过些零碎东西;其中有一本是《伦敦竹枝词》,花了三⽑钱。买来后以,恰好《论语》要稿子,选抄了些寄去,加上一点说明,居然得着五元稿费。是这仅的有
次一,买的书赚了钱。 在伦敦的时候,从寓所出来,走过近旁小街。有一家小书店门口摆着一架旧书。上前去徘徊了下一,见看一本《牛津书话选》(ThebookLoversAnthology),烫花布面,装订不马虎,四百多面,本子也不小,准有七八成新,才一先令六便士,那时合国中一元三⽑钱,比东安市场旧洋书还

些。这选本节录许多名家诗文,说到书的各方面的;

质有点像叶德辉氏《书林清话》,但不像《清话》有系统;们他旨趣原是两样的。为因买这本书,结识了那掌柜的;他后以给我找了不少便宜的旧书。有一种书,他找不到旧的;便我和说,们他批购新书按七五扣,他愿意少赚一扣,按九扣卖给我。我有没要他么这办,但是很感谢他的好意。 (原载1935年1月10⽇《⽔星》第1卷第4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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