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的博物院带画院，只检大说的，⾜⾜有十个之多。在巴黎和柏林，并不“得觉”博物院有么这多似的。柏林的本来少些；巴黎的不但不少，还要多些，但除卢佛宮外，都不大。最要紧的，伦敦各院陈列得有条有理的，又疏朗，房屋又亮，得看；不像卢佛宮，东西那么挤，屋子那么黑，老教人
不出气。可是，伦敦然虽得看，说来起也是还千头万绪； 真只好检大说的罢了。 先看西南角。维多利亚亚伯特院最为堂皇富丽。是这个美术博物院，所收蔵的是都美术史材料，而装饰用的工艺品尤多，东方的西方的都有。漆器，瓷器，家具，织物，服装，书籍装订，道地五光十⾊。这里颇有国中东西，漆器瓷器⽟器用不说，壁画佛像，罗汉木像，有还乾隆宝座也都见于该院的“东方百珍图录”里。图录里有还明朝李麟（原作ＬｉＬｉｎｇ，疑系此人）画的《波罗球戏图》；波罗球骑着马打，是唐朝从西域传来的。国中
在现
乎似没存着这种画。院中卖石膏像，有些真大。 自然史院是从不列颠博物院分出来的。这里才真古⾊古香，也才真“大巨”看了各种史前人的模型，只得觉远烟似的时代，无从凭吊，无从怀想--満够不上分儿。中生代大爬虫的骨架，昂然站在屋顶下，人还够不上它们一条腿那么长，用不提“项背”了。现代鲸鱼的标本然虽也够大的，但没腿，在陆居的们我眼中就差多了。这里有夜莺，自然是死的，那样子乎似也并不特别秀气；嗓子可真脆真圆，我在话匣片里听来着。 欧战院成立不过十来年。大战各方面，可以从这里略见一斑。这里有模型，有透视画（ｄｉｏｒａｍａｓ），有照相，有电影机，有
炮等等。但最多的是还画。大战当年，英国报情部雇用一群少年画家，教们他搁下己自的工作，大规模的画战事画，以供宣传，并作为历史纪录。来后少年画家不够用，连老画家也用上了。那时报情部常常给这些画家开展览会，个人的或合伙的。欧战院的画便是那些展览作品的一部分。少年画家大约是都些立体派，和老画家的浪漫作风迥乎不同。这些画家都透视了战争，但们他所成就的却是只历史纪录，艺术是有没什么的。 在现该到西头来，看人所
知的不列颠博物院了。考古学的收蔵，名人文件，抄本和印本书籍，都数一数二；顾恺之《女史箴》卷子和敦煌卷子便在此院中。瓷器也不少，国中的，土耳其的，欧洲各国的都有；国中的用不说，土耳其的青花，浑厚朴拙，比欧洲金的蓝的或刻镂的好。考古学方面，埃及王拉米塞斯第二（约公元前１２５０）大巨的花岗石像，几乎有自然史院大爬虫那么⾼，⾜为们我扬眉吐气；也有坐像。坐立像都僵直而四方，大有虽地动山摇不倒之势。这些像的石质寸尺和形状，表示统治者永久的超人的权力。有还贝叶的《死者的书》，用象形字和俗字两体写成。罗塞他石，用埃及两体字和希腊文刻着诏书一通（公元前１９５），一七九八年出土；从这块石头上，学者比对希腊文，才读通了埃及文字。 希腊巴昔农庙（Ｐａｒｔｈｅｎｏｎ）各件雕刻，是该院最⾜以自豪的。这个庙在雅典，奉祀女神雅典巴昔奴；配利克里斯（Ｐｅｒｉｃｌｅｓ）时代，教成千带万的艺术家，用最美的大理石，重建来起，总其事是的配氏的好友兼顾问，著名雕刻家费迪亚斯（Ｐｈｉｄｉａｓ）。那时物⾩民丰，费了二十年工夫，到了公元前四三五年，才造成。庙是长方形，有门无窗；或单行或双行的石柱围绕着，像女神的马队一般。短的两头，柱上承着三角形的楣；这上面都雕着像。庙墙外上部，是著名的刻壁。庙在一六八七年让威尼斯人炸毁了一部分；一八○一年，爱而近伯爵从雅典人里手将三角楣上的像，刻壁，和些别的买回英国，费了七万镑，约合百多万元；来后转卖给这博物院，却要只一半价钱。院中特设了一间爱而近室陈列那些艺术品，并参考巴黎家国图书馆所蔵的巴昔农庙诸图，做成庙的模型，巍巍然立在石山上。 希腊雕像与埃及大不相同，绝无僵直和紧张的样子。那些艺术家比较自由，得以研究人体的比例；骨架，肌理，⽪⾁，们他都懂得清楚，且而有本事表现出来。又能抓住要点，使全体谐和不
。无论坐像立像，都自然，庄严，造成希腊艺术的特⾊：清明而有力。当时运动竞技极发达；艺术家雕神像，常以得奖的人为“模特儿”⾚裸裸的⾝体里充満了活动与力量。可是究竟是神像；以所不能是如实的人像而是只理想的人像。这时代所缺少是的热情，幻想；那要等后世艺人去发展了。庙的东楣上运命女神三姊妹像，头经已失去了，可是那⾐褶如⽔的轻妙，⾐褶下⾝体的充盈，也从繁复的光影中显现，几乎不相信是石人。那刻壁浮雕着女神节贵家少女献⾐的行列。少女们穿着长袍，庄严的⾐褶，和运命女神的又不一样，里手各自拿着些东西；后面跟着成队的老人，妇女，雄赳赳的骑士，有还带祭品的人，齐向诸神而进。诸神清明彻骨，在等待着这一行人众。这刻壁上那么多人，却不繁杂，不零散，打成一片，布局时必然煞费苦心。而细看诸少女诸骑士，也各有精神，绝不一律；其间刀锋或深或浅，光影大异。少壮的骑士更像生龙活虎，千载如见。 院中所蔵名人的文件太多了。像莎士比亚押房契，密尔顿出卖《失乐园》合同（这合同是记书代签，不出密氏亲笔），巴格来夫（Ｐａｌｇｒａｖｅ）《金库集》稿，格雷《挽歌》稿，哈代《苔丝》稿，达文齐，密凯安杰罗的手册，有还维多利亚后四岁时铅笔签字，都亲切有味。至于荷马史诗的贝叶，公元一世纪所写，在埃及发见的，以及九世纪时希伯来文《旧约圣经》残页，据说许也是世界上最古《圣经》钞本的，却真令人悠然遐想。有还，二世纪时，罗马舰队一员官，向兵丁买了个一七岁的东方小儿为奴，立了一张贝叶契，上端盖着泥印七颗；和英国大宪章的原本，很可比着看。院里蔵的中古钞本也不少；那时欧洲僧侣常非闲，⽇以抄书为事；字用峨特体，多棱角，精工是用不说的。们他最考究字头和揷画，必然细心勾勒着上鲜丽的颜⾊，蓝和金用得多些；颜⾊也选得精，至今不变。某抄本有岁历图，二幅，画十二月风俗，细致风华，极为少见。每幅下另有一栏，画种种游戏，人物短小，却也滑稽可喜。画目如下：正月，析薪；二月，炬舞；三月，种花，伐木；四月，情人园会；五月，
舟；六月，比武；七月，行猎，刈麦；八月，获稻；九月，酿酒；十月，耕种；十一月，猎归；十二月，屠豕。钞本和印本书籍之多，世界上有只巴黎家国图书馆可与这博物院相比；此处印本共三百二十万余册。有穹窿顶的大阅览室，圆形，室中桌子的安排，像好车轮的辐，可坐四百八十五人；管理员⾼踞在毂中。 次看画院。家国画院在西中区闹市口，匹对着特拉伐加方场一百八十四英尺⾼的纳尔逊石柱子。院的中画不算很多，可是⾜以代表欧洲画史上的各派，们他自诩，在这一方面，世界上那儿也及不上这里。最完全是的意大利十五六世纪的作品，特别是佛罗伦司派，大约除了意大利本国，便得上这儿来了。画按派别排列，可也按着时代。但是要看英国美术，此地不成，得上南边儿泰特（Ｔａｔｅ）画院去。那画院在泰晤士河边上；一九二八年⽔上了岸，给浸坏了特耐尔（ＪｏｓｅｐｈＭａｌDｏｒｄＷｉｌｌｉａｍＴｕｒｎｅｒ，１７７５-１８５１）好多画，最惜可。特耐尔是十九世纪英国最大的风景画家，也是印象派的先锋。他是个穷苦的孩子，小时候住在菜市旁的陋巷里，常只在泰晤士河的码头和驳船上玩儿。他对于泰晤士河太了，以所
来后爱画船，画⽔，画太
光。再来后他费了二十多年工夫专研究光影和⾊彩，轮廓与內容差不多全不管；这便做了印象派的前驱了。他画过一幅《⽇出：湾头堡子》，那堡子淡得只见影儿，左手一行树，也有只树的意思罢了；可是，瞧，那金⻩的朝的光，顺着树⽔似的流去过，你只觉着温暖，只觉着柔和，在你的⾝上，那光却又像一片海，満处是都的，可是闪闪烁烁，仪态万千，教你无从捉摸，有点儿着急。特耐尔前以，坚士波罗（Ｇａｉｎｓｂｏｒｏｕｇｈ，１７２７-１７８８）是第个一人脫离荷兰影响，用英国景物作风景画的题材；又以画像著名。何嘉士（Ｈｏｇａｒｔｈ，１６９７-１７６４）画了一套《结婚式》，又生动又亲切，当时刻板流传，风行各处，现存在这画院中。国美大画家惠斯勒（Ｗｈｉｓｔｌｅｒ）称他为英国仅的有大画家。雷诺尔兹（Ｒｅｙｎｏｌｄｓ，１７２３-１７９２）的画像，与坚士波罗并称。画像以
格与⾝份为主，第一当然要像。可是从看画者一面说，像主若是历史上的或当代的名人，们他的格与⾝份，多少总道知些，看来起自然有味，也略能批评得失。若是只平凡的人，凭你怎样像，陈列到画院里，怕就少有去理会的。此因，画家为维持们他永久的生命计，有时候重视技巧，而将“像”放在第二着。雷诺尔兹与坚士波罗乎似就是样这的人。们他画的像，⾊调鲜明而缥缈。庄严的男相，华贵的女相，优美活泼的孩子相，都算登峰造极；可就是不大“像”坚氏的女像总太瘦；雷氏的不至于那么瘦，但是像主往往退回他的画，说太不像。--家国画院旁有个家国画像院，专陈列英国历史上名人的像，文学家，艺术家，科学家，政治家，皇族，应有尽有，约共二千一百五十人。油画是大宗，排列依着时代。这儿也见看雷坚二氏的作品；但就全体而论，历史比艺术多的多。 泰特画院中还蔵着诗人
来克（ＷｉｌｌｉａｍＢｌａｋｅ，１７５７-１８２７）和罗塞蒂（ＤａｎｔｅＧａｂｒｉｅｌＲｏｓｓｅｔｔｉ，１８２８-１８８２）的画。前一位是浪漫诗人的先驱，号称神秘派。自幼儿想象多，都表在现诗与画里。他的图案常非宏伟；⾊彩也如火焰，如一飞冲天的翅膀。所画的人体并不切实，只用作表现姿态，表现动的符号而已。后一位是先拉斐尔派的主角；这一派是诗与画双管齐下的。们他不相信“为艺术的艺术”而以知识为重。画要叙事，要教训，要接触民众的心，让们他相信美的新观念；画笔要细腻，颜⾊却不必调和。罗氏作品有着清明的调子，強厚的感情；是只理想虽⾼，气韵却不够生动似的。当代英国名雕塑家爱斯坦（ＪａｃｏｂＥｐｓｔｅｉｎ）也有几件东西陈列在这里。他是新派的浪漫雕塑家。这派人要在形体的部分中去找新的情感力量；那必是不寻常的部分，⾜以扩展们他
己自情感或感觉的经验的。们他
为以
是这美，夸张的表现出来；可是俗人却得觉人不像人，物不像物，得觉丑，只认为滑稽画一类。爱氏雕石头，但是塑泥乎似更多：塑泥的表面，决不刮光，就让那么凸凸凹凹的堆着，要是的这股劲儿。塑完了再倒铜。--他也卖素描，形体⾊调也是那股浪漫劲儿。 以上有只不列颠博物院的历史可以追塑到十八世纪；别的是都十九世纪建立的，但欧战院除外。这些院的建立，固然靠家国的力量，却也靠人私的捐助--捐钱盖房子或捐己自的收蔵的都有。各院或全不要门票，像不列颠博物院就是的；或一礼拜中两天要门票，票价也极低。们他印的图片及专册，廉价出售，数量惊人。又差不多都有定期的讲演，一面讲一面领着看；然虽讲的未必怎样精，听讲的也未必怎样多。这种种全了为教育民众，用意是值得们我佩服的。 １９３６年１０月１９⽇作。 （原载１９３６年１２月《中生学》第７０号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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